她在私密博客记录心情——没有面包的爱情，终究只是没有结果的男欢女爱，再一次面对抉择，这次我选面包
可她后来才发现，她所谓的面包其实连旺仔小馒头都不算。
1
我和女友毕业后决定留在上海工作。
搬进上海三环外的出租屋当晚，她躺在我怀里信誓旦旦: 徐忠扬加油，陈晓妍加油，争取早日买房扎根上海。
晓妍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在上海有一套属于我俩的房子。
可这是上海，国际大都市，房价动辄一平几万十几万，要想扎根谈何容易
我笑着迎合，引用一句 Jack Ma 的话: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有了这个目标，我们每天都元气满满。
即便每天通勤一个半小时上下班，即便每天迎着朝阳出门，踏着星辰回家。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每一次工资账户上细微的变化都在提醒我，醒醒吧，打工人
慢慢地，经过现实的洗礼，晓妍不再有买房的执念。
直到最近我再一次问她: 陈小姐，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窝在沙发里吃着薯片追着肥皂剧，眼里早没了先前的斗志: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小女生坚持了许久的梦想，在踏入社会的第四个月土崩瓦解。
好在身为程序员的我，赶上了互联网发展的大潮。
工资的计币单位慢慢由千变成了万。
我们的租住地也从原来的三环外逐渐搬进了二环里。
物质生活的改变是以自由时间和精神娱乐的减少为代价的。
用晓妍的话来说，我们现在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的次数还比不过她来大姨妈。
没办法，谁让我们没钱没权没背景，要想实现扎根上海的美梦，只要干不死就得往死里干。
苦中作乐的日子里，我悄悄肩负着晓妍最初的买房梦想。
2
工作第三年的国庆节，晓妍打算回家看望母亲。
我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回，美其名曰丑姑爷早晚得见丈母娘。
当晚，晓妍兴奋得一晚没睡，像只仓鼠一样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客户临时决定把项目上线时间提前到国庆。
我捧着晓妍的脸一遍一遍地说道歉，求她看在国庆三倍工资的分上不要再生气了。
又去山姆超市买了一堆的营养品表达心意。
但直到高铁发车前她才丢给我一句话——
加班，加班，项目，项目，这次你不跟我回家也就没下次了。
我摊了摊手，苦笑着目送她离开。
送走了晓妍，我一头扎进了紧张的上线作业。
代码发布，数据迁移，Bug 修改，一天忙碌的工作下来，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刚得空休息，晓妍打来电话。
我暗自窃喜，小妮子还是没忍住想我主动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晓妍哭得泣不成声。
我打起精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声线断续地说: 我妈得了肠癌，县里的医生看不了，建议去北京或上海找专家。
宝贝，别急，我来找专家，早期的肠癌治愈率还是很高的。
可……可是……
她的迟疑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钱的事不用担心，咱们有钱。
晓妍这才破涕为笑，很见外地一遍遍跟我说谢谢。
事不宜迟，我赶紧查询上海各大医院有名的胃肠科专家，结果最早的号也在半个月以后。
于是我一咬牙，找了黄牛，以两千块钱的黄牛费挂上了薛专家的号，就诊日期在三天后的十月六号。
3
到了十月六号，熬了一个通宵的我顶着黑眼圈早早赶到了高铁站。
一见面晓妍就扎进我怀里，摸着我的脸红了眼眶: 怎么才几天就瘦了，黑眼圈也重了，对不起，你工作那么忙我不该跟你怄气的。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工作嘛，不累哪来的钱。
视线中，晓妍妈妈偏过头去，侧眸神色不明地打量我，嘴角撇起嫌恶的弧度。
我轻轻撇开晓妍，很礼貌地上前问候: 阿姨好，一路辛苦了。
她甚至不看我，只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我很识趣地接下所有行李，搭乘提前订好的专车赶往医院。
薛专家了解情况后，开出了一长串的检查单。
于是我就开始跑上跑下地缴费、办住院，推着阿姨穿梭在各个楼层做检查。
做完这一切，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楼下买水果。
返回病房途中，我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发软，条件反射地摸索着墙壁靠上去，后背就无力地慢慢滑脱，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艹，低血糖又犯了。
熬了一个大夜又一阵忙活，铁人也扛不住。
我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正常。
耳边忽然想起清亮的声音: 徐忠扬?
我循声去看，一个穿着白大褂长发齐肩的女医生，正梨涡浅笑地看着我。
还没等我认清是谁，手心里已经被她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奶糖、梨涡，大脑急速旋转……
哦她是柳芊芊，爱吃大白兔奶糖的柳芊芊。
想起来了?贵人多忘事。柳芊芊扶我到旁边的座椅坐下，又贴心地撕开奶糖的包装纸递给我。
舌尖翻涌着甜蜜，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巨大反差的柳芊芊，思绪很快回到了大学时光。
我和柳芊芊相识于大学时的一次联谊会，她当时留着寸头，我很自然地把她当男生。
后来我喝醉了，勾肩搭背侃大山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那团柔软。
手像触电般地猛然弹开，顿时酒醒了三分。
我连连道歉，她却大气地把手一挥: 不知者不罪，但要罚酒三杯。
我们相见恨晚，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发现，柳芊芊不光外貌性格像男的，连爱好也是，最喜欢的运动居然是打篮球。
有趣的是，后来我们相约打球，每每背身单打她时我都格外小心，球不进时她就会扬着眉冲我大喊: 就这?
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她总会适时地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两个人躺在球场旁的草地上，一边咀嚼一边看天边飘过的云。
思绪回归，眼前画着淡妆面容清丽的柳芊芊，和大学时简直判若两人
老友重逢，正要好好聊聊。
一位护士走过来喊: 柳医生，患者找。
于是彼此互留了联系方式，柳芊芊轻笑着起身离开。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恢复了精神。
项目经理还在工作群里一遍遍地@我催促赶紧去客户现场。
哎年纪轻轻累成了狗，真想把那个说 996 是福报的大佬拎出来爆捶一顿。
回了句马上去，我三步并两步地跑向病区。
行到转角，听到阿姨的抱怨声。
妍妍，那个叫徐忠扬的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你长得也不赖啊，趁着年轻在上海找个有房有车的不好吗。
你爸走得早，妈妈的病能不能好还不知道呢，你有个好归宿，妈死了也能合上眼。
都这个点了还不回来，想饿死我们娘俩啊，头一次见面就这样怠慢我，这样没有礼数的人你说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听了这话，我心拔凉拔凉的。
她哪里知道我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冒着怠工被开除的风险跑前跑后，我自己爸妈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稍感慰藉的是，接下来晓妍说: 妈，忠扬对我很好，就连这次挂号、检查还有住院的钱都是忠扬付的……
晓妍话说到一半，被阿姨厉声打断: 你个死丫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跟了他那么久，出这点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工作群里还在轰炸式弹窗，我熄屏手机轻咳一声，谈话声戛然而止。
我打起笑脸转过拐角走过去，放下手上的东西说: 阿姨，晓妍，医院里的伙食口味不好，我刚在外卖平台找了家评价很高的餐厅定了营养餐，工作上还有急事，晚点我再过来看您。
阿姨发出一声鼻息: 哼，大忙人。
空气瞬间凝滞，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亏得晓妍解围: 快去吧，路上慢点，这里有我呢。
我讪笑着转身，不用回头看我都能感受到刀在后背那嫌恶的眼神。
4
又是一次通宵达旦的奋战，天空破晓时，项目顺利上线。
拿起手机正要联系晓妍，关心一下她们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吃早饭，检查结果怎么样。
屏幕上赫然弹出柳芊芊发来的消息——
徐忠扬，私下里我求了薛主任，让他尽快安排阿姨的手术，我只是个小小的住院医师，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知道你工作忙，不打扰了，注意休息
初晨的阳光洒在屏幕上，这温暖的字句化作涓涓细流浸润了我疲惫的心。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打字回复: 谢谢你，柳芊芊，抽空……字打到这里手指一顿，我轻笑一声继续补充小徐子请你吃大餐。
小徐子是柳芊芊给我起的外号，专属于她的外号。
听她最近一次这样叫我还是四年前的一条语音消息——
小徐子，周末打篮球撒~
紧接着手机就被晓妍抢走，按住语音键大喊: 你谁啊，徐忠扬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老娘不是好惹的，有种单挑
撂完狠话没经我允许就删除了好友。
想了一下觉得不放心，又打开通讯录，把所有她不认识的，名字听起来又像女生的通讯录通通删除。
我跟晓妍大吵了一架，明确告诉她我和柳芊芊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早。
但晓妍依旧不依不饶，骂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玩备胎游戏。
那是我和晓妍为数不多的一次争吵。
事后我恢复了通讯录，重新联系柳芊芊道歉，结果微信电话全被拉黑，当时她肯定恨透我了。
现在想来我还觉得心有余愧。
眼下柳芊芊能不计前嫌帮我，让我属实有些意外。
5
我成功跟领导请了一周的假。
又在医院附近的宾馆订了间房，方便照顾阿姨和休息。
等待手术的日子里，我和晓妍轮替着照顾阿姨。
晓妍不在的时候，遇上端屎端尿的特殊情况，柳芊芊总会适时地出现，伸出援手。
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一多，偶然就被理解成了刻意。
护士私下里讨论: 柳医生不会看上那男的了吧，不过有一说一，那男的长得有点像肖战，怪不得柳医生会芳心暗许。
流言蜚语刚起了苗头，就引起了柳芊芊的注意。
她私下里专门请护士们吃了顿大餐，这才堵住了她们的嘴。
这件事后，柳芊芊开始刻意地和我保持距离。
在走廊里遇见了，她要么低头匆匆而过，要么假装打电话。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 0，但洞察力 100。
几次观察下来，晓妍忽然像警犬一样在我身上嗅了嗅，紧盯我的双眼: 嘿，徐忠扬，你觉不觉得柳医生对你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