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七月，瀛川市的天空像是被捅破了个窟窿，暴雨倾盆而下，昼夜不休。
第三天的午夜，市政排水管理处临时工陈岩，正穿着厚重的胶皮雨衣，蹲在城西老区一个快要被淹没的窨井口旁。
雨水疯狂地敲打在他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几乎盖过了周围一切声响。
他的手电筒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切开一道微弱的口子，照亮了脚下汹涌翻滚、污浊不堪的水流。
水面上漂浮着烂菜叶、死老鼠、还有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腐败有机物和工业废料的刺鼻恶臭。
“岩哥！
怎么样？
下头能通吗？”
井口上方，同事大刘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雨幕中有些失真。
陈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眉头紧锁。
他刚才己经用长长的疏通竹片捅了好几次，但下面的堵塞物异常顽固，绝非往常的淤泥或垃圾。
“不对劲！”
他抬头回喊，“不是普通堵了，下面有东西卡得死！”
“啥东西？
别又是谁家倒霉孩子把沙发扔进去了吧？”
大刘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调侃。
“不像！”
陈岩摇了摇头，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他再次将竹片用力往下探，这一次，他感觉到竹片前端似乎捅破了什么韧性极强的障碍，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浓烈腥臭的气味猛地从井下涌出，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咕噜……嘶……”声从下水道的深处隐约传来，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在浑浊的水底吞吐呼吸。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雨声，清晰地钻入陈岩的耳朵。
他动作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常年在黑暗潮湿的环境里工作，练就了他远超常人的警觉和对异常声响的敏感。
这绝不是水流或普通垃圾该发出的声音。
“大刘！
你听见没？”
他猛地抬头。
“听见啥？
雨声？
雷声？
妈的这鬼天气！”
大刘在上面抱怨，显然什么都没察觉。
陈岩不再说话，他关掉手电，屏住呼吸，将头尽量探近井口，努力向下倾听。
黑暗和雨声吞噬了一切。
那诡异的声响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确信不是。
他重新打开手电，光柱再次射入井下。
就在光线扫过靠近管壁的一处阴影时，他好像瞥见一道粗长的、滑腻的黑影猛地缩回了更深的黑暗之中，速度极快，只留下一圈迅速荡开的涟漪和一段挂在锈蚀铁梯上的、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暗绿色黏液。
陈岩的心跳漏了一拍。
“操！
真有东西！”
他低骂一声，也顾不上恶臭，朝着井下大吼：“喂！
下面是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水流沉闷的轰鸣和更深处死一样的寂静。
“怎么了岩哥？”
大刘听出他声音不对，紧张起来。
“没事！”
陈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贸然下去查看极其危险，尤其是在这种暴雨天气，水下情况不明。
他想了想，从工具袋里掏出绳索和铁钩，做了一个简易的探钩，小心翼翼地垂下去，在刚才黑影出现的位置附近来回划拉。
钩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收紧绳子，感觉沉甸甸的。
用力拉上来，那东西一出水面，手电光打上去，陈岩和大刘都愣住了。
那既不是破沙发，也不是树根，而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像是某种水草和动物毛发混合物的东西，中间还夹杂着碎布条和难以识别的碎骨，散发出和刚才那阵恶臭一模一样的气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团东西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表面布满坑洞，正在不断地滴落着粘稠的暗绿色液体。
“这……这他娘的是啥？”
大刘看得目瞪口呆，“化粪池炸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陈岩面色凝重，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团秽物，指尖传来一种滑腻而富有弹性的触感，极其恶心。
他注意到，那些“水草”的形态很陌生，绝不属于瀛川市任何一条河流或湖泊中己知的品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是班长在催促他们去下一个堵塞点。
“妈的，先不管了！
把这玩意儿扔边上，回头让上头的人看看！”
大刘喊道，“赶紧的，新华路那边快淹了！”
陈岩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井下，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将那团令人不安的废弃物甩到路边，和大刘合力盖上沉重的井盖，跳上轰鸣的解放牌卡车副驾。
卡车在淹没轮胎的积水中艰难前行，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勉强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陈岩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被暴雨蹂躏的城市，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那诡异的声音，那滑腻的黑影，那腐蚀性的黏液，还有那团绝不寻常的堵塞物……种种画面在他脑中盘旋。
他想起上个月，也有几个片区汇报过类似的顽固堵塞和异常恶臭，当时都归结于天气和老旧管道。
但现在，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瀛川市的地下，那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黑暗网络里，可能藏着某种东西。
某种活着的，不为人的东西。
卡车一个颠簸，溅起巨大的水花。
陈岩收回目光，眼神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和冷静。
他决定，等雨小一点，一定要找个时间，自己再回来好好看一看。
他要知道，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第三天的午夜，市政排水管理处临时工陈岩，正穿着厚重的胶皮雨衣，蹲在城西老区一个快要被淹没的窨井口旁。
雨水疯狂地敲打在他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几乎盖过了周围一切声响。
他的手电筒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切开一道微弱的口子，照亮了脚下汹涌翻滚、污浊不堪的水流。
水面上漂浮着烂菜叶、死老鼠、还有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腐败有机物和工业废料的刺鼻恶臭。
“岩哥！
怎么样？
下头能通吗？”
井口上方，同事大刘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雨幕中有些失真。
陈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眉头紧锁。
他刚才己经用长长的疏通竹片捅了好几次，但下面的堵塞物异常顽固，绝非往常的淤泥或垃圾。
“不对劲！”
他抬头回喊，“不是普通堵了，下面有东西卡得死！”
“啥东西？
别又是谁家倒霉孩子把沙发扔进去了吧？”
大刘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调侃。
“不像！”
陈岩摇了摇头，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他再次将竹片用力往下探，这一次，他感觉到竹片前端似乎捅破了什么韧性极强的障碍，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浓烈腥臭的气味猛地从井下涌出，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咕噜……嘶……”声从下水道的深处隐约传来，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在浑浊的水底吞吐呼吸。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雨声，清晰地钻入陈岩的耳朵。
他动作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常年在黑暗潮湿的环境里工作，练就了他远超常人的警觉和对异常声响的敏感。
这绝不是水流或普通垃圾该发出的声音。
“大刘！
你听见没？”
他猛地抬头。
“听见啥？
雨声？
雷声？
妈的这鬼天气！”
大刘在上面抱怨，显然什么都没察觉。
陈岩不再说话，他关掉手电，屏住呼吸，将头尽量探近井口，努力向下倾听。
黑暗和雨声吞噬了一切。
那诡异的声响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但他确信不是。
他重新打开手电，光柱再次射入井下。
就在光线扫过靠近管壁的一处阴影时，他好像瞥见一道粗长的、滑腻的黑影猛地缩回了更深的黑暗之中，速度极快，只留下一圈迅速荡开的涟漪和一段挂在锈蚀铁梯上的、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暗绿色黏液。
陈岩的心跳漏了一拍。
“操！
真有东西！”
他低骂一声，也顾不上恶臭，朝着井下大吼：“喂！
下面是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水流沉闷的轰鸣和更深处死一样的寂静。
“怎么了岩哥？”
大刘听出他声音不对，紧张起来。
“没事！”
陈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贸然下去查看极其危险，尤其是在这种暴雨天气，水下情况不明。
他想了想，从工具袋里掏出绳索和铁钩，做了一个简易的探钩，小心翼翼地垂下去，在刚才黑影出现的位置附近来回划拉。
钩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收紧绳子，感觉沉甸甸的。
用力拉上来，那东西一出水面，手电光打上去，陈岩和大刘都愣住了。
那既不是破沙发，也不是树根，而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像是某种水草和动物毛发混合物的东西，中间还夹杂着碎布条和难以识别的碎骨，散发出和刚才那阵恶臭一模一样的气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团东西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表面布满坑洞，正在不断地滴落着粘稠的暗绿色液体。
“这……这他娘的是啥？”
大刘看得目瞪口呆，“化粪池炸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陈岩面色凝重，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那团秽物，指尖传来一种滑腻而富有弹性的触感，极其恶心。
他注意到，那些“水草”的形态很陌生，绝不属于瀛川市任何一条河流或湖泊中己知的品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子声，是班长在催促他们去下一个堵塞点。
“妈的，先不管了！
把这玩意儿扔边上，回头让上头的人看看！”
大刘喊道，“赶紧的，新华路那边快淹了！”
陈岩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井下，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将那团令人不安的废弃物甩到路边，和大刘合力盖上沉重的井盖，跳上轰鸣的解放牌卡车副驾。
卡车在淹没轮胎的积水中艰难前行，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勉强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陈岩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被暴雨蹂躏的城市，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那诡异的声音，那滑腻的黑影，那腐蚀性的黏液，还有那团绝不寻常的堵塞物……种种画面在他脑中盘旋。
他想起上个月，也有几个片区汇报过类似的顽固堵塞和异常恶臭，当时都归结于天气和老旧管道。
但现在，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瀛川市的地下，那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黑暗网络里，可能藏着某种东西。
某种活着的，不为人的东西。
卡车一个颠簸，溅起巨大的水花。
陈岩收回目光，眼神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和冷静。
他决定，等雨小一点，一定要找个时间，自己再回来好好看一看。
他要知道，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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