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
我紧了紧背后的竹篓，往前凑去。
前面有两人正在低声交谈:
……是的，民间的游医，往往有偏方，有绝招
时间这么紧，到哪找?真是急死……
我踮脚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二位兄台，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
转身眼睛一亮，围着我狐疑地打量了起来:
蓝袍、黑帽、药（背）篓，游医袋（绣有游字的布袋），还有腰间的手摇铃（据说这是走街串巷游医的标志物，我给挂腰上了）。
你是民间游医?擅长什么病?
这两个人白白净净的，穿着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管事的。
就是说话声音有点刺耳。
我: 皮肤病、性病、妇科病，其他病也……
有偏方?
有，有的……吧。
话未说完，这两人对视一眼，架起我就冲向一旁的马车。
胎神该不会是拐卖吧?
我虽是男医打扮，但却是女的，女的
驾
马声嘶鸣，一路狂奔。
摇晃的车厢内，我将背篓护在胸前，紧紧盯着对面的二人。
你们要带我去哪?
无人应答
我清了清嗓子，再问:
二位兄台，这是要带雍某去往何处?
无人理睬
这位兄台，病人情况可否先介绍一二?
有去无回
……
自从把我拽上了车，这二位忽然就变成了聋哑人，无论我问什么，怎么套话，他们都能忍着一言不出。
我真是服了
直到几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面前。
黄瓦红墙，檐牙高啄，雕梁画栋……
乖乖，这不是传说中的皇宫吗?
此刻。
皇帝哼哼唧唧地躺在榻上，我满腹疑惑地跪在榻下。
病者是当朝的皇帝?
完了，完了
我这一不会诊脉，二不识草药，怎么治病?
到底是什么病?
重不重啊?
听他还能哼哼，病情应该不会太重。
为什么不请御医?
难道……
我不由战战兢兢起来。
皇上，遵您的旨意，今天召的是民间游医
一旁的太监躬身禀报。
榻上的人似是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道:
姓甚名谁?……有没有，治过我这样的病呀
我颤声回道:
启禀皇上，本（人），草民雍一，擅长皮肤病、妇科……
庸，庸医?
噗嗤
咳……咳……咳……
皇上一阵呛咳，差点背过气去，两旁的宫女手忙脚乱地侍候着。
太监吓得跪倒在地。
奴才该死事情紧急，路上没有问他的名号，只道是有偏方
我也慌忙解释道:
草民泸州雍氏人，单名一个依字，有家可依的依。
只是……
只是登记户口时，工作人员写错了字
我低头苦笑。
一个 21 世纪的纯西医，莫名穿到只有中医救人的古代，可不是庸医么?
如果碰巧不用中药治好了病人，也只能说是用的偏方了。
可谁知病人来头这么大呢
还有我这从小到大令人尴尬的全名
我，姓雍名一，大龄母胎 s。l。，种花家 21 世纪女西医一枚。
锡城一院妇产科主治医师，本市小有名气的妇科、产科全能型人才，人称雍主任。
关系好的同事碰见我喜欢未语先笑，叫我一声庸医
我一般也含笑回复一句: 要开方?
也曾想过改名，但是父母早逝，这是他们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产，无论好坏，我都受之若宝。
而且，不做庸医是我的毕生追求，名字正好是一个终身的警示吧
挺好
所以，当病人骂我是庸医时，我直接崩溃了
事因是这样的——
一周前轮值门诊时，系统给我挂了个妇科病人:
洪倩，28 岁，已婚，白领丽人。
来时主诉下身瘙痒，白带增多，镜检发现会阴部多个尖锐赘生物，且醋酸白实验阳性。
临床诊断为尖锐湿疣。
我告诉她: 这是一种性病，主要通过不洁的性行为传播。
并叮嘱她，治疗期间不能同房。
她当天有接受治疗，只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太好看。
第二天一开诊，洪倩就匆匆地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气冲冲的瘦个男子。
两人一进诊室就开始撕吧起来:
女的说男人在外边瞎搞把性病传给了她，还指责自己是莫须有的栽赃，有种就现在也做个检查；
男的说自己从来就洁身自爱，现在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做检查?谁知道你这个病是怎么得上的，要解释的是你自己
女的气急，摔病历说:
我每天两点一线，生活单纯，不接触外人，绝对是你，恶心我要离婚
男的暴怒，拍桌子道:
离婚可以，你现在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这个病是怎么得上的
……
最后动静实在太大，引来了门诊主任。
门诊主任在了解情况后，耐心地解释:
这个病，虽然主要是通过性行为传播，但是
他推了推眼镜，接着说:
也有少数情况，是可以通过共用毛巾、浴缸等用具传播的，特别是经常出差住宾馆的人，这种概率也是有的……
话未说完，夫妻俩的矛头就一致对上了我。
说我是怎么当医生的，话都说不清，毁人清白，这不是拆他们的家吗?
说我根本就不配当医生，他们要投诉我
次日，男人居然带着几个家属来科室堵门，说是老婆跑了
质问我是怎么当医生的:
病没看好，还拆了老子的家，你这样的人，就是个庸医
要我跟医院给个说法，不然要到卫生局告我们
连闹 2 天，科室根本就无法正常接诊。
于是，我被停职反省半个月
奇葩吧?!
我如实交代病情，认真治疗患者，有什么错呢?
现在的患者都是怎么了?
见不得光的病还能闹得人尽皆知，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呢
真不如千年前的古人，知廉耻，明大义当然，也敬医生。
医院就更见鬼了医务科搞不掂纠纷就停医生的职?
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医生是不是有错，有没有委屈，为了息事宁人，就停医生的职?
这破班还能上吗?
亏某站上一帮人一窝蜂地诋毁中医中药。
我怎么觉得，在现代做个医生，还真不如古代的医生哩
停职的第 3 天，我愤然打了辞职报告。
实在不想再看到领导们虚伪的脸，便发了邮政快递。
本打算先摆烂几天，再整装出发的，可是……
唉
这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谁知道辞职后的我，会莫名其妙地跪在不知哪朝哪代的皇宫里
我狠狠地捏了捏袖中的纸团。
什么鬼任务嘛
咳…咳…咳…
榻上的爆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想到，皇帝边咳边蹦出了一个字:
准
宽大的内衣被轻轻卷起，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天哪
星罗棋布
密密麻麻的红色皮疹，布满全身的皮肤，连头皮、发间都是
过敏?荨麻疹?
不太像，因为触之不痛不痒。
而且，这些丘疹的形状、颜色并不一致，有的地方甚至已有脓疱
继续检查发现: 两侧腹股沟淋巴结明显肿大（许是太过疼痛，皇帝拒绝触碰）。
关键是，在靠近私处的部位，我看到了两颗典型的玫瑰疹。
原来如此，我心道。
还需进一步确认下为妥:
皇上，此病最早是在私处出现几个红色的肿块，不痛不痒，时间大概在一两个月之前?
最早就是一个肿块皇帝纠正道。
您现在是否感到乏、恶寒?
是的，朕近日还感头晕、头痛……
那就是了，感染导致发热，能不晕吗。
视线移至皇帝的头部，我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只见脸颊、眼周、嘴角，散布着多个微微肿胀的褐色丘疹，猛然看去一言难尽。
不过勉强还能看出，皇帝是个瘦长脸，年龄应该不大。
皇上，您现在视物还清晰吧?
我晃了晃两根手指，缓缓看向皇帝的眼睛。
如果视力减退，那就证明病症已经侵入神经系统，情况就更不乐观了
还好，除了眼睛小点，目前视物正常。
现在可是要号脉?身旁的太监低声道。
额，差点忘了，现在我可是古代的医生
那就数个脉搏吧
脉快，大概每分钟 100 零几次的样子，符合低热的临床表现。
之前御医可有用药?
我抬眼，再抬头，问旁边的太监。
之前带我入宫的太监已经退下，现在这位好高，而且面目……
可不是说是天花，折腾了好多天，却是愈发严重了
这几日更是无力起床，不思饮食，人也愈来愈瘦……
高个太监望着榻上的皇帝，忧心忡忡地说。
肯定不是天花。
天花病人我虽没见过，对它的认知也仅来自书本。
但是梅毒病人我可是有实打实的治疗经验的，而且案例还不少。
皇上患的是梅毒恐怕已到三期
情况比较严重
你可，看出是什么病了?皇上切切地问。
回皇上，此怪病医书尚无记载。但本，草民数月前恰好医过两例，用药后有明显好转
我说的是现实中的实情，但没敢说是已经治愈。
因为现在是在古代，没有特效可用的长效青霉素。
更不能说是梅毒（古代叫花柳病），这种病，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光彩的存在。
别说是皇帝，即便是普通人，你跟他（她）直讲，他（她）也许立马就跳起来骂人了。
就像前几天的那个医闹，想起来都是泪
那就速速用药吧
小杜子雍，大夫若有任何需要，由你一手操办，切记不要声张，太后那边……
皇帝低声交代太监。
梅毒这个病，只要治疗及时，一般不会致命。
但是如果一直未积极治疗，拖到晚期，引起了严重的内脏损害，是会死人的
皇帝这个，御医已经按照天花治疗不知多久了
而且，我对中药不熟，用药得另想办法，效果怎么样还难说。
这些情况一定得先婉转地说清楚。
皇上，您这病因时日较久，病情比较复杂，请给草民，小医时间斟酌医案，才好用药。
而且治疗效果，需要边用药边观察边调整，可能耗时……
我尽量谨慎措辞。
皇帝打断我:
时间来不及了，你只有 3 天的时间，不然，只能死
我怔在原地，冷汗直冒
胎神
这哪个还敢看?
能尊重下疾病的发展规律不?
3 天，怎么可能
我是该逃?还是原地自杀?
我被安顿在皇宫偏殿的一间内室里。
屋子不大，但起居用物俱全。
小杜子临走时，我正在第三次洗手。
他盯着我擦手的毛巾反复交代道:
雍大夫，时间紧迫，请尽快出医案。
还有三天，上山祈福的太后就会回宫，到时又会督促御医继续用药……
我心事重重地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
我猜，那些御医倒不一定看不出是梅毒。
只是在皇家颜面的高压下，不敢如实诊断，自然也不能正确用药了
皇帝可真够惨的
估计他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不然也不会病急抓我这个庸医进宫了
不过现在比他更惨的人是我
我现在到底是在哪?
是在剧本杀?还是穿越了?
救人可以，我有经验，杀人我可没干过，也不会干
假杀算不算?什么样的假杀才算有效?
到时回去的洞道真能打开吗?
从来没有经历过，又没有人可以问一问。
心里着实有些发慌。
雍大夫
见我没有反应，小杜子提高了音量:
医案好了即刻让门口的小太监通知我，一定要快
说完一拱手，转身要走。
我盯着他挺直的腰杆，冲口叫道:
等一下
小杜子身形一顿，右手迅速搭向后腰。
那里，插着一把黑色的扇子。
这反应，应该是个练家子，难道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侍卫?
我噔噔后退两步，硬着头皮继续道:
那个，你知道剧本，杀吗?
小杜子并未转身，只是抖了抖肩膀，淡淡回道:
不认识。
说完，大步而去。
好嘛，是我想多了
前面等着我的，还指不定是怎样的滚滚天雷
三十六计走为上
关上门，上蹿下跳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前面不行，门口戳着两个小太监，估计 24 小时值班
里间更不行，是封闭的卧室。
外间的一面墙摆着一组木质储架，上有书籍、摆件，也不行。
另外一面倒是有窗户，不过窗外的连廊外墙足有几米高，肯定也不行
……
一刻钟后，我崩溃地坐回到桌旁。
怎么办?
嘀滴滴
忽地身上一阵异动，同时伴着密集的警示声。
吓了我一跳
原来是腰间的手摇铃
我赶紧把它取下来，细细查看。
个乖乖的
在环身的衔接处，居然藏有一小节黑色的电子屏
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此刻，小小的屏幕上，一个数字5正在频频闪烁。
第 5 天?
倒计时?
这个貌似智能的手摇铃，正是让我蹚雷的导火索
它可是盘丝洞的物件
时间闪回——
寄完辞职报告后，我静静歪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忽然，一个跳出的页面吸引了我:
最新古装走心剧本杀游戏线下预订。
剧本杀听说过，蛮有意思的，而且还是我喜欢的古装。
以前从没有时间和机会体验过类似的活动，可以试试。
点进去一看，我乐了
商家名称叫X 盘丝洞
地址就在郊区的央视影视基地附近，坐地铁就可以直达。
盘丝洞就够吸引眼球了，前面还带一个 X，就更复杂神秘了。
搞事情是吧
就我现在的境况，不破不立
来吧，果断报名
预订信息有点多——
姓名: 雍一（唉）
性别: 女
年龄: 30（唉）
职业: 医生（唉）
婚姻状况: 未婚
（管得有点多了吧，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喜欢的剧本风格: 古装、大侠、杀人。
（剧本杀是不是都得假装杀人?）
最近的烦心事: 纠纷（唉）
……
几天后，X 盘丝洞内，我满意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蓝袍，黑帽，眉眼清秀，雌雄莫辨，自带一股英气，挺好
现在可以去领取您的剧本和道具了。
满脸彩妆，触肢乱颤的女蜘蛛精带我穿过长长的洞道，行至一个掩有木门的洞穴前，示意我自己进去，然后兀自迈着猫步，一步一扭地消失在来时的拐角处。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洞道两旁是若干个形状各异的洞穴，不知哪个洞穴里，隐隐有人声传来。
洞壁两侧装了两排节能灯，视物清晰，倒也不是很恐怖。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面前的洞门。
房间里很暗，一个发着荧光的两层玻璃壁柜，醒目地面门而立。
柜子的下层，搁着一个中间绣有游字的白色布袋，方方正正的，像是某个景点的文创产品。
我把布袋斜挎在肩上，长短、大小正好。
上层放有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应该是我的角色剧本。
右边是一个银色的圆环，大小形状都类似手镯，环身侧空，隐约能见内置圆球。
奇怪，这个是干嘛用的?
我好奇地伸手拿起。
突然——
一个落空，我眼前一黑，重重摔坐在地上
手中的圆环同时发出一串悠扬又刺耳的铃声。
莫名其妙地爬将起来，环顾四周，赫然发现。
自己居然置身在一个浅浅的山洞里
山洞一望到底，顶部严丝合缝，除了三面鬼斧神工的石壁，连一只蟑螂都没看见。
我蒙了
这是游戏开始了?
不是说要先阅读角色剧本的吗
靠，我剧本还没拿
我是谁?我在哪?
我要干嘛?我怎么回去?
我疯狂扒拉着布袋。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很快找到两张纸条。
一张是道具清单，写着:
古装服饰 1 套。
手摇铃 1 个。
绣字布医袋 1 个。
……
另一张是信息卡，内容为:
任务: 杀 1 人救 1 人。
时间: 5 天
身份: 江湖游医
年代: 未知
温馨提示:
完成任务后，第 5 天通道会自行打开，持续开启 8 小时，请务必准时返回，超时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野外生存真人秀?
你们征得客户的同意了么?
5 天居然没有钱和食物差评
这家洞主的心可真大，他就不怕客户有什么闪失
不过就算要去找他们理论，也得先出去了才行。
半晌，我再次望了望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转身向山下走去。
5 天也饿不死人
我就不信弄不到一点吃的
几个小时后。
我背着一个竹篓，腰间挂着手摇铃，东张西望地走在官道上。
竹篓里装着几个带泥的红薯和两片长梗的荷叶。
竹篓是在洞口附近的小路上捡的，当时里面就一把小铲子。
红薯是备来充饥的，荷叶是用来挡太阳的（现在是阴天用不着），也可以盛水喝。这两样都是刚才在路边顺带的。
走着走着，我猛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都走了二三里地了，脚下皆是尘土飞扬的土路。
远处有山水，近处有庄稼，路上马车不断，各色古装的人时来时往。
这不就是古代生活的真实场景么?
任何一个游戏馆都不可能有这么宏大的场景，不可能的
难不成，这是穿越了?
我停住了脚步。
如果是穿越了，那任务怎么说?
要不要完成?
应该要吧，毕竟这是唯一可以回去的路径。
可是，如果要完成任务，救人倒是好说，那杀人是真杀还是假杀?
肯定是假杀啦
可是怎么假杀?杀谁……
愈想愈心烦、愈心慌。
最后牛脾气来了，把头一甩。
就自己这熊样，父母双亡，大龄单身，工作刚刚已没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管他的呢，来都来了，先到处看看再说呗
咦，前面好多人，他们在干嘛?
……
嘀嘀嘀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闪烁的数字也逐渐模糊消失了。
这大概就是个闹钟样的存在，也可能是提示游戏倒计时开始。
我把手摇铃推到一边。
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眼前当务之急，先得帮皇帝治病
不然我这小命，一天都不保
我收回思绪，把布袋里的东西逐一摆放在桌上:
头孢氨苄胶囊 2 盒。
普通外科口罩 1 包。
无菌干棉签 2 袋。
碘伏消毒棉签 1 盒。
创可贴 1 盒。
小镜子 1 个。
总共 6 样东西。
我庆幸地盯着眼前的两盒头孢胶囊。
梅毒的特效药是长效青霉素，但是除开特效药，头孢类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这药倒是可以用上。
皇帝目前的病情，想快速看到效果，必须内外同时兼治。也就是口服用药跟外涂药膏同时进行。
但这里有一个潜在的风险:
有少数的人会对头孢过敏得先做个试敏反应，确认安全了再给予正常用药。
具体怎么实施?
我焦灼地在房间里转起了圈圈。
一圈、五圈、六圈……
一转身，眼睛对上了窗旁仙桌上的几盆绿植。
那不是传说中的肥美多汁，可美容、可消炎的西洋芦荟吗?
有了
我拉开门大叫:
快，快帮我叫下小杜子
次日一大早。
黑着眼圈的小杜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扔给我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宫女服，皇上让你换上再过去。
我内心大骇: 糟糕他们看出我是女的了?
小杜子见我怔在那，跟我解释:
你别想多了主要是怕太后跟贾贵妃的人冷不丁暗访，皇上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在偷偷治疗。
你等会换上衣裳，如果遇到……
巴拉巴拉，小杜子跟我仔细交代了一番。
好吧，虚惊一场
我瞟了眼一直盯着我头顶说话的小杜子。
剑眉星目，一脸严肃，说话、举止一点也不娘……
可他明明一身太监装扮
该不会是装的吧?
对，昨天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他是刚出道的鲜肉演员呢
如果真是演的就好说了，皇帝病了我可以想办法治，完成救人任务，那他，会不会是我的假杀对象?
可是他后腰的扇子怎么回事?我好像打不过他
除非……
小杜子，你平时身上有什么毛病么?
我忍不住打断他。
要是他有什么遗传病、隐私病，我还能借给他治病的机会假杀他不是?
小杜子一怔，脸色渐冷:
雍大夫说笑了
语气有点重。
不是我尴尬地摇了摇手。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有什么小病小痛的，我可以帮你医一下的。
你看，昨天晚上让你忙前忙后地帮我找制药的东西，你都没休息好，我是想表达下谢意
说罢我老脸一红，假话果然不好说。
不用
我没病
小杜子说完，不再理我，扭头出了大门。
个方脑壳
噗嗤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忍俊不禁，捂住了嘴巴。
其中一个黑瘦的，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
大、大夫，我有……
我正待上前询问，却瞧见立在长廊处的小杜子刀了这边一眼，催促道:
雍大夫，更衣要紧，皇上那边不可久等
我身着水墨风的湖水绿宫女服，别别扭扭地跟在小杜子的身后，一路无话。
昨夜间，我用鼓捣了半宿的自制药膏，浅浅涂在了皇帝的双侧前臂处，做了个药敏测试。
现在看来，皮肤周遭并无过敏反应，反倒是几个原本稍有红肿的丘疹，明显缩小了些。
有戏
接下来开始正常用药了——
口服: 皇帝身子羸弱，加上胶囊数量有限，安排口服，一次 2 粒，每日三次。
将胶囊背着人去壳，颗粒溶入开水中，待水温温和，小杜子用银针测过后，让皇帝一口饮下。
因为太苦，皇帝飞快地往嘴里放了颗蜜饯。
外用: 雍一牌秘制药膏均匀涂抹全身患处，一日两次。
小巧的棉签蘸上果冻似的液体，一下一下抹在皇帝的患处皮肤上。
毕竟是三无产品，而且是大面积使用，我刻意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只见他的眼睛眯了眯，余光扫向一旁的小杜子。
雍大夫，这是什么药?小杜子上前一步，问道。
偏方
小杜子看了眼皇帝，欲言又止。
昨晚测试过了，安全。
想了想，我补充道。
自从换上了女装，我感觉周围的人都有点怪异。
从刚出门时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太监突然噤声，到现在皇帝和小杜子躲躲闪闪的眼神，搞得我呼吸都不敢大声。
一定是哪里不太对
应该是装扮吧
毕竟我不会梳宫女的发髻，就简单扎了个丸子头，斜斜插了一支发簪，连妆也没化，清汤寡水的一张脸，跟这奢华的皇宫气质肯定是不搭的。
也有可能是我天生的一字眉，粗黑浓密，跟古代女子的妩媚温婉完全不沾边的缘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爹妈给的，天然无害，自然就是最好的
晚间，我正在用棉签为皇帝胸前的溃疡面细细上药。
不经意一抬头，就对上了皇帝弯弯的眉眼。
皇上，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莫名有点心慌，紧张地问。
没有，朕觉得头晕减轻了，现在想喝点粥。
小杜子闻声过来，兴奋地问:
雍，雍大夫，您看皇上现下的饮食要注意什么?
无需太复杂，瘦肉粥即可。
心下一松，我不禁翘了翘嘴角。
治疗进入第二天。
皇帝的体力恢复明显，身上的皮疹肉眼可见地变淡，也不叫腿疼了，下午，还命小杜子扶着在室内行走了两刻钟。
眼看着天又将黑，趁着皇帝小憩，我替他把了下脉。
脉搏每分钟 70 多次的样子，烧应该是全退了。
看来，病情已有明显好转。
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胶囊快用完了
还剩明天一天，再怎么神速，皇帝明天也痊愈不了呀
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我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一抬眼，我猛然瞧见:
龙榻对面竟一动不动立着一位华服美人
美人满头珠坠，飞眉入鬓，眼神凌厉，不知盯了我多久。
你是女医?她冷冷地问。
在她身后，两位守门的宫女低着头，大气不出，瑟瑟发抖。
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就见小杜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扯着我一下跪拜在地:
奴才该罚，不知贵妃娘娘驾到
正在慌乱间，皇帝醒了。
太吵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明显不悦。
又蹙眉道: 你来这里做甚?
贵妃见状，娇笑着扑了过去:
皇上，妾身听说您今日身子大好，欣喜至极，特意过来探望
不要过来，恐有传染。
皇帝往后让了让，一边示意我先退下。
随即提声训斥:
小杜子，你怎么办事的?
朕说的话没有人听了是不是
回到偏殿，我心有余悸地换下了女装。
这小杜子也太不靠谱了
还说什么偷偷治疗，结果贵妃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是想害死我么?
太吓人了
得想法离开
门外传来两个小太监低低的卦声:
你说，雍大夫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道，反正他男女装都好看。
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女的。
为什么?
昨天我说有毛病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光，好像小时候娘亲看我的样子……
……
我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望着黑瘦太监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有事啊雍大夫?小太监左右张望了下，开心地凑了过来。
我叫小柿子，他是小橘子。
说罢，两个人对视一眼，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就是两个未成年的娃
我忍住笑: 你不是说身上有什么毛病吗?我帮你看看。
现在吗?小柿子有点犹豫。
小橘子将他一推: 快点，等会有人来了
在我诚恳的注目下，小柿子终于扭扭捏捏地脱掉了自己的一只靴子。
我和小橘子同时捂住了口鼻: 太味了
小柿子满脸通红: 就是，太臭了，还痒……
脚气?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也算病?（当然这的确是一种病，但不是脚气病）
想当年在医学院时，宿舍里六个同学全有这个毛病，都是在学校澡堂里感染的。一到晚上，宿舍里的姑娘们秒变抠脚大汉，那味儿，都传到了隔壁班的宿舍。
后来班主任知道了，给了我们一个偏方……
就这?还有别的吗?我有点失望。
这还不严重?雍大夫，您有药方吗?实在是太痒了
小柿子边说边用手抠上了。
你这样有多久了?我边问边琢磨，飞快转动着脑筋。
就是这几天，我们，才开始的……小橘子替他回答道。
我这边倒是有个偏方，只是……我皱了皱眉头。
是缺什么物料吗?
缺肯定是缺的，只是因为是秘方，你们知道的，原料须我本人出宫采购。我为难地说。
啊雍大夫是想我们带您出宫一趟吗?小橘子倒是快人快语。
也行，还好现在天色也不太晚我看了看外边的天，心中窃喜。
不可以正在抠脚的小柿子突然道。
为什么?
因为杜公公说了，不得带您出宫。小橘子插话道。
我……
突围失败
但是偏方还得给
因为我问诊了，他就是我的患者，我得对他的病情负责。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法，可能效果会差点，但也可止痒、除味……
唉
可惜这病无需口服用药，而我身上也没有传说中的假死药
掌灯时分，手摇铃的警示音刚刚停止，小杜子就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我心下一跳，赶紧将手摇铃放进包里，紧张地望着他。
出了幺蛾子?
雍，雍大夫，现下辛苦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昭阳殿，皇贵妃传你过去给她把把脉。
麻烦事来了
路上，小杜子低声告诉我一些事情:
贾贵妃是太后的外甥女，可惜皇帝很不喜欢，已经有半年没翻过她的牌子了。
皇帝授意我换回男装前往，如若贵妃问起，就实话实说，他那边自有说辞。
……
说完，小杜子定定地望着我，叮嘱我说话谨慎些。
实话实说?
说我本是女身，扮成男医入宫治病，皇帝又让我扮成宫女掩人耳目?
这……
昭阳殿内。
和刚才见到的神态不同，此刻的皇贵妃斜靠在软椅上，眉眼温和。
软椅两侧各站一位不算秀气的宫女，更是衬得贵妃眉目如画。
娘娘身子何处不适?
我一边搭脉，一边轻声询问。
本宫近日自觉小腹疼痛，头晕，乏力。
月事可正常?
月事?这两个月就没来过。贵妃的语气带了点怒气。
我心中一凛，难不成有孕了?
随即又否定了，小杜子说皇帝 6 个月未翻她的牌。
继续问。
娘娘平素月事可规律?
自打进宫，就不曾规律过。
……
差不多了，心中已有定夺。
我收回把脉的手。
启禀娘娘，草民愚见，您这是环境改变后引起的月事不调，可请御医用药调理。
就听贵妃扬声道: 听说你擅长妇科?
我诺诺道: 稍有些经验。
看你跟皇上治病的效果，应该有些道道，准你现在开方。
恭敬不如从命。
我略一思索，低头开出了妇科调经常用的协定处方:
熟地 15 克、当归 15 克、白芍 10 克、川芎 8 克、桃仁 9 克、红花 6 克，煎服，每日 2 次。
此协定方名为桃红四物汤，是妇科调经的要方之一，药量相对固定，西医妇科也经常会开具，所以记得比较熟。
幸亏是妇科的常见病，不然我还真憋不出什么草药方子。
夜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贾贵妃笑靥如花，扬着金灿灿的指套朝我一指: 赏
一个光着膀子，仅穿白色睡裤的男子被推搡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
你治病有功，赏你个男朋友贵妃哈哈狂笑。
这个可以有
面前的男子虽耷拉着头，但身材修长不失健壮，腹部肌肉紧绷，肌纹深邃有力，让人不禁想要伸手，抬起他的脸:
下颌方正，胡茬茂密，唇红齿白，剑眉、闭目…
等等，这张脸好熟
姐姐
男子忽地张眼叫道，眼中流光四溢。
要命他竟然是长着胡须的小杜子
快逃一个声音喊道。
有人拉起我就往外跑，定睛一看，居然是穿着龙袍的皇上
于是，大片的黑衣人在后面追，我跟皇上在前面呼呼地飞。
我问皇上: 为什么要救我?
他指了指前方: 因为，你不是庸医……
前方，祥光普照，花草摇曳，豆芽状的音符牵成一个大大的圆心，伴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中间，是头戴花环、酣然入睡的我……
是个好梦
好梦即好运
果然，今日的皇帝一身白色寝衣，神清气爽。
也难怪，大面积的丘疹已消退过半，原来有脓疱、溃疡的创面基本已结痂；大腿沟处的疼痛感消除，可以自行缓步行走了。
皇帝心情大好，不到半日，已食两餐。
我却心慌得不行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皇帝对这个治疗效果满意吗?
会不会犒赏我，放我走?
还是会杀了我?毕竟病还没有完全痊愈。
现实没容我细想，贾贵妃那边传我过去一趟。
也该复诊一下了。
想到昨晚的梦，我步履轻快地跟上了来人。
刚一进殿，就听到贵妃的呵斥声:
给我把这个庸医拿下
我蒙了，一时来不及反应。
就见旁边忽地冲过来两个粗壮的宫女，一左一右捉住我的胳膊。
贵妃坐在榻上怒目而视:
本宫明明是怀孕月余，却叫你这个庸医误治，害我将胎儿打掉……
你可知你是何罪?她重重拍向身下的扶手。
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要上前解释。
贵妃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马又冲过来一个婆子。
我看她扬起了手臂，想是要掌我的嘴，于是将头一偏。
谁能想到，她飞快地将手伸进了我的衣襟，在我胸前粗鲁地一抓。
回娘娘，确为女身
完了
我跌坐在地上，又羞又气，脑袋一片空白。
大胆，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尖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
我无法自辩，心头有一万只羊驼疯狂越过。
我错了
我一直还以为，现代人善于算计，远不如古人雅德有礼，性纯好医
这嘴巴打得
原来像我这种直女，纵有医术傍身，放在宫中，果然也活不过 3 日
半晌。
见我无话可说，贵妃屏退了所有的宫女。
她蹲在我身旁，冷声说道:
本宫跟你做个交易……
皇宫偏殿。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旁，脑袋里面嗡嗡的。
真正的顶级医闹哇
怎么就让我遇到了呢?
贵妃让我为身怀六甲的皇后把脉，借保胎之机用药把胎打掉，机会她来制造。
还说，事成，她跟太后保我活命，并承诺安全送我出宫。
否则，太后那的误诊致贵妃流产，皇帝那的欺君之罪，我任选一个。
皇帝会救我吗?毕竟他的病情已有明显好转。
不一定
但哪朝哪代，欺君可是死罪
怎么选?
我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默默问道。
镜中人双眉紧蹙，神情凝重。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刻——
恭喜你呀，依依顺利拿到了执业证，从此是个真正的医生了
镜中人竖起了大拇指。
从此我的目标更清晰、更坚定了
锡城妇科第一刀?
不是
妇产科知名专家教授?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不做庸医
镜中人眼露困惑:
你确定?七年苦读，七百多天全年无休的临床实践，你的目标就是不做庸医?
是的，自从那一年，无意间得知弟弟与母亲真正的死因后，我就暗暗立下了这个誓言
九岁那年的中秋，是我内心永不愿触及的痛
那是母亲过世后的第二个中秋，就着桌上掰成四丫的月饼和一盘花生米，大舅跟父亲喝红了双眼。
姐夫，当年咱的大胖外甥，根本就不是肩上长了什么包啊瘤子的就……就是那个医生接生时转反了方向把头都……
大舅气急哽咽，狠狠拍打着桌面。
父亲如遭雷击，血红的眼睛瞪得似铜铃:
这……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们村有一家的儿子也在你们镇医院上班，话是他家里人传出来的……
大舅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天杀的，走去找那个医生算账父亲血脉偾张，颤抖着就要起身。
可是给身后的木凳一绊，重重摔在地上，大舅赶忙去拉，也倒在了地上。
我去找村里那家人问了，人家不承认说了这话，他家老人还跪着求我不要去医院闹事我们没有证据呀，姐夫
大舅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我的傻姐姐啊你死得太冤了，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医生不负责任啊
父亲涕泪横流，疯了似地捶打着地面。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儿我可怜的老婆
那一天，在狼藉的农村堂屋地面上，两个头发早白的男人抱头痛哭，而九岁的我，恐惧地缩在墙角，泣不成声
在那之前，我只是听村人说起过:
母亲是产后患了精神病，趁我们不在家，上吊去世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某个医生害的
是那个坏医生，害得我没有了妈妈和弟弟
可是，医生不是救人的吗?
那样差的医生，怎么还有脸在医院上班?
……
我闭了闭潮湿的双眼。
应该就是在那时，小小的我心中便种下了一个模糊的心愿，只是后来，它慢慢长成了更为清晰的大树。
我恨庸医，所以立志不做庸医更别说为了害人刻意去做庸医
为我那枉死的弟弟和母亲，也为将来每一位信任我的患者
而且，我当初学医，可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害人，这是底线
任你是谁，我都不答应
镜中人的眼神愈来愈坚定。
嘀嘀嘀……
手摇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数字是3。
已经是第 3 日了
接下来怎么办?
死?逃?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不同的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在我恍恍惚惚的时候，门开了。
小杜子一身蓝袍，款款走了进来，意味深长地对我道:
雍大夫，皇上请你过去喝茶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我站起身，背上游字布包，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来吧，我的命
皇帝寝宫。
皇帝一身皂衣，穿戴整齐地坐在红木桌旁。
桌上搁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两个花色精美的瓷壶。
室内并无旁人。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果盘，示意我先吃点东西。
最后的晚餐?
我犹疑地望过去。
皇帝的脸上还有几个散在的红疹印子，但周边的皮肤已恢复正常，露出了有点小帅的眉眼。
皇帝看上去有点忧伤，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两年前后宫大选的时候，他对陈太傅的女儿一见倾心。
此女容貌端庄秀丽，且多才多艺，见识不凡，堪为自己的知音。
皇帝想立自己喜欢的女子为皇后，但是太后不乐意，并强推自己的外甥女，就是现在的皇贵妃。贵妃美是美，但肤浅张扬，皇帝很不喜欢。
母子俩较劲了几天，终是太后妥协，允了皇帝。
不过她特地强调: 虽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位分不同，但要雨露均沾。
皇帝欣然答应。
可是一个人的喜欢跟讨厌是藏不住的。
大婚后的皇帝几乎每天都在皇后处留宿，对其他的妃嫔根本不感兴趣。皇贵妃那边，还是在太后多次警告后勉强去过两次，事后愈来愈讨厌，索性见到她的牌子就直接略过。
半年后，太后大发雷霆，禁了皇帝的足，不让皇帝去皇后处留宿了
皇帝就索性整个后宫都不去了，晚晚独自就寝，以示抗争。
这样过了 3 个月，年轻的身子熬不住了。
于是，在一个心腹的唆使下，偷偷出宫，到勾栏放飞自我。
讲到这里，皇帝的眼神晃了下，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作为医生，我们对人体的生理需求太了解了，以他这种身份，更是见怪不怪。
我波澜不惊地看着皇帝的脸: 那皇后的身孕?
禁足之后，朕偷偷去过皇后寝殿几次，没有留宿而已。
故事还挺感人的。
但是，跟我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什么时间了
与其钝刀子割肉，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痛快
皇上，您讲的这些，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鼓起勇气，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心中剧烈忐忑。
有
皇帝缓声说道，嘴角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朕准备放你逃走
真的吗?
皇帝的病情大好，所以跟我讲了个故事, 然后放我逃，逃走?
我惊疑地盯着皇帝的脸。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
忽而又慌忙坐下。
我扒拉着自己的布袋，掏出了最后一板胶囊。
皇上, 你每天还是口服两次，切记, 服药后千万不能饮酒，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外用的药膏还有些许，注意要精准点涂……
还有这些……
皇帝猛地捉住我忙乱的手，急切地说:
我跟你一起逃走
啊?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私奔?和一个患了性病的皇帝?
我怎么敢?
我要救他们母子
什，什么?
只有我不在了，他们母子才能平安
???
我更糊涂了
我自幼登基, 一直是母后垂帘听政，我根本没有实权
我了解母后, 只要我在，只有皇贵妃的子嗣才能存活, 而假如我不在了，皇后肚里的就是她唯一的嫡孙
我跟你一起出去, 也许我病好了还能再回来，也许, 也就这样了……
原来如此
皇帝的语调越来越低，但眼睛却愈来愈清亮。
在他复杂的眼神里, 有不断翻腾涌现的留恋、痛苦、挣扎和决绝……
我同情地望着眼前的皇帝:
这是个至情至性，在感情上有担当的男人
也许他不是个好皇帝。
但至少现在，他是我天选的逃生伙伴
逃生的密道居然就在龙榻的中间
掀开一块厚厚的软垫，再拉开一张木板，黑黑的洞口就静静地出现在眼前。
我以前偷偷出宫就是走的这里。
皇帝递给我一支燃着的蜡烛，让我沿着阶梯先下去, 他好在后面恢复原状。
我手脚麻利地下到了洞底，举烛等着皇帝下来。
就在皇帝将要迈进一只脚时, 室内突然响起小杜子如临大敌的声音:
皇上，太后驾到
砰的一声，厚厚的木板重重盖了下来, 切断了外界的一切声源。
强大的气流扑灭了我手中的烛火。
洞内一片漆黑。
来不及恐惧跟细想，我急速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前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