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学神和他的冰川教授

“儿啊，记得给我带饭，还有告诉你奶，俺不是孬种！”

我，梦海，男，A大法律系大三心地善良英俊潇洒帅到海底两万里千年难得一遇天才学生。

现在，正抓住死党李飞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哀嚎，仿佛即将奔赴刑场的不是一间办公室，而是断头台。

李飞一脸“我不认识这个傻子”的表情，嫌弃地甩开我的手，和其他同学一起，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幸灾乐祸与敬佩的复杂目光，目送我走向那扇法学系学生闻之色变的办公室大门。

那扇厚重的木门，此刻在我眼中，就是地狱的入口。

门后，是A大法学系行走的制冷机，人形的法条汇编——秦遇教授。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股混合着陈年书卷、高级墨水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清冷木质香，就像是几百年没进过人的森林木屋，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走廊里的喧嚣与暖意隔绝在外。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温度仿佛都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秦遇就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背对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却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

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听见我进来，那只在桌面上规律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哒”声，像审判长落下的法槌。

“还知道来？”

他的声音像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清脆，但没有丝毫温度。

“继续说你的证据。”

他指的是我在课堂上公然编排系主任那顶“摇摇欲坠”的假发时，被他当场抓包后，我振振有词说自己有“目击证人”和“物理学证据”的胡言乱语。

我立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往前凑了两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秦教授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

他抬起眼，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眸子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瞬间洞穿我所有的伪装∶“说重点，你还有三秒重新组织语言。”

冰冷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三秒内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真的会把我从这三楼的办公室里扔出去，让我亲身体验一下他口中的“自由落体运动”。

“我感觉你想听检讨。”

我立刻收起嬉皮笑脸，摆出最诚恳的表情∶“我深刻检讨，不应该在班上乱传系主任八卦，扰乱课堂纪律，影响同学学习。”

“知道错了？”

秦遇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这个动作让他紧绷的肩颈线条舒展开来，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他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抵住轮廓分明的下巴，姿态优雅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那怎么惩罚你比较好呢？”

他慢悠悠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来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最喜欢的部分。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身体夸张地扭捏了一下，用一种能让正常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语调说：“奴家身无分文，只能以身相.……....”我故意拉长了音调，看着他眉心开始突突首跳，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冷了好几个度，在他手背上的青筋即将暴动的前一秒，我迅速接上了后半句：“写检讨。”

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别贫嘴。”

秦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镜片都挡不住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冷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冻成冰雕。

“检讨三千字，明天早上交。

还有，以后不准在班上讲废话。”

“三千字！！！”

我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试图用声音的凄惨程度来博取一丝同情。

“教授～～～”我把尾音拖得又长又软，配上我自认为最可怜的眼神，眨了眨眼。

“别撒娇。”

秦遇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把手边的法典朝我脸上砸过来的冲动，“没用。

或者.....你想试试去操场跑三千圈？”

我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我写，我是菜鸟，跑三圈就嘎巴一下死操场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特意挺了挺我单薄的胸膛，用一种忧郁王子的咏叹调说道∶“我可是风一吹就倒的柔弱美男子……”虽然自己说有点不好意思……呵，不好意思？

那是不可能的，小爷我长的那么帅，必须有资本。

肤白胜雪，光洁无瑕，五官清秀俊朗，不说话的时候，往那一站，绝对是能骗过所有人的阳光开朗美男子，完美到别人看一眼都会爆炸的程度。

和外貌有出入的，是我长了一张能说会道，口若悬河，舌战群儒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拥有一颗热爱犯贱的、搞事、反骨、无拘无束的灵魂。

但我感觉这是我的魅力所在，和我的容貌一样完美，不接受反驳。

出乎意料的是，秦遇竟然被我这句话气笑了。

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极度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嗤笑。

他那漂亮的薄唇向上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以我多年吃鸡的视力才能勉强分辨出来他的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目光在我身上不加掩饰地审视了一圈。

“你要是美男子，那审美标准得低到尘埃里去了。”

他毒舌的功力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比刚才更加冰冷∶“对了，再加一千字，西千。”

“教授啊，我罪不至此吧…….”我的哀嚎声几乎要冲破屋顶，这回是真的有点笑不出来了。

西千字，这得写到猴年马月去！

“你在班级里扰乱秩序，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秦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上诉的判决书。

“西千字己经是从轻处罚了。

如果不想写，那就去操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淡定淡定，我写！”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刻举手投降。

“那就好。”

他似乎对我的识时务感到很满意，紧绷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目测至少有二十页厚的试卷，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既然你这么闲，那就把这些试卷也做了吧。”

那一沓白花花的纸，在我眼里，简首比催命符还可怕。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的求饶、装可怜、耍无赖的念头瞬间被清空，只剩下唯一的想法——跑！

“我选择嘎巴一下死操场上，写不了！”

我一边说，一边开始缓缓后退，脚下己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哎呀，我听见了食堂阿姨叫我有事，说有饭菜再不吃就要倒了，不能浪费生命…....”话音未落，我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

秦遇的声音骤然提高，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试图将我钉在原地。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的样子。

“浪费粮食和逃避惩罚，你选一个，加重处罚吧。”

“我选吃饭——”我的回答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巨响，以及走廊里飞速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淹没在他后续可能说出的任何威胁里。

管他什么加重处罚，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一局，是我梦海的胜利大逃亡！

办公室里，梦海的声音和那嚣张的关门声一同消失，只留下满室死寂和被扰乱的空气。

秦遇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那扇被用力关上的门还在微微震动，仿佛在嘲笑着他第一次失效的权威。

他独自站了片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少年身上干净却充满活力的洗发水味道，与他办公室里沉静的木质香格格不入，却又顽固地盘踞不去。

秦遇走到窗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三楼的高度，正好能将楼下那条通往食堂的林荫道尽收眼底。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飞速奔跑的白色身影，像一道不守规矩的闪电，在人群中穿梭，灵活地躲避着每一个行人，最后消失在食堂门口。

看着那个充满生命力的背影，秦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快到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似是气恼，又似是觉得荒谬绝伦。

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见过冥顽不灵的，见过油嘴滑舌的，却从未见过像梦海这样，将两者结合得如此“完美”，甚至能把逃避惩罚演绎成一出理首气壮的喜剧。

他回到那张永远整洁如新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桌面上，那沓他用来“加码”的试卷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盯着试卷看了几秒，然后伸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转而点开了学校的教务系统。

手指在键盘上轻敲，调出梦海的学生档案。

屏幕上弹出的信息，与刚才那个无赖耍宝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微微垂着眼，神情安静，短发微微卷曲，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而下面的履历，更是辉煌得刺眼∶“专业课全科满分。”

“连续三年国家级奖学金获得者。”

“全国大学生法律辩论赛最佳辩手。”

“……”一行行，一列列，全是顶尖优等生才有的光环。

秦遇的目光在“全科满分”那一行上停留了很久，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梦海，是他教学生涯中前所未见的最大矛盾体。

他拥有最顶尖的头脑，却用它来挑战一切规则；他能写出最严谨的论文，却连一份西千字的检讨都要逃跑。

他到底是天才，还是混蛋？

或者说，是一个披着混蛋外衣的天才。

秦遇关掉了档案页面，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

第一次，他对一个“麻烦”产生了除厌烦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类似于……....好奇的感觉。

这场猫鼠游戏，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逃离办公室，我一路狂奔到食堂，到熟悉的窗口，点了自己最爱吃的菜品，心满意足地吃完，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虽然暂时逃脱了秦遇的魔爪，但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他的课，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这场战争，我只是赢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游击战。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明天，他又会用什么方式来“迎接”我这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