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指微微收紧。
“我今天...刚好想讲个故事。
不知道算不算好故事。”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厨房方向，林慕正将最后一把面条下入滚水。
“先坐吧。”
林慕头也不回地说。
女人叫陈蔚，她说自己今天是来岛上散心的。
“我不是游客，我是本地人，就住在对岸。
每个郁州人都来江心屿玩过，但我己经...十几年没来过了。”
她握着苏二瑾递过来的温水杯，却不喝，只是感受着杯壁的暖意。
“今天来，是因为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她如果还在，应该十五岁了。”
苏二瑾擦拭台面的动作慢了下来。
林慕关小了火，让面条在水中轻轻翻滚。
“她叫小雨，生在夏天，最喜欢下雨天。
五岁那年，我带她来江心屿玩，那天不是节假日，人很少，她沿着江边跑，我在后面追...”陈薇的声音顿了顿，“我接了个工作电话，就一分多钟，再抬头，她就不见了。”
酒馆里安静得能听到面条在沸水中咕嘟的声音和冰箱的轻微嗡鸣。
“后来呢？”
苏二瑾轻声问。
“找了好久，最后在江边找到她的一只鞋。
搜救队打捞了三天，什么也没找到。
大家都说，应该是失足落水，被冲走了。”
陈蔚终于喝了一口水，“我不信，总觉得她可能被人带走了，可能还活着。
每年她生日，我都会来这边坐坐，希望也许能遇到她，哪怕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孩。”
林慕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沥干水分，放入碗中。
她浇上葱油酱汁，撒上翠绿的葱花和炸得金黄酥脆的葱段，又煎了一个完美的太阳蛋铺在面上。
最后，她端出一小碗温着的紫菜虾皮汤。
她把面和汤轻轻放在陈蔚面前。
“怎么今天会想到来这里坐坐？”
林慕问，靠在操作台边。
陈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推过去。
那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一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背对镜头，站在江边栏杆处。
“今天下午，我在对面江滨路坐着，远远看到这个女孩。
侧面很像我想象中小雨长大的样子。
我赶紧拍了一张，想追过来，但渡轮刚好开走，等下一班过来，己经找不到人了。”
陈蔚苦笑一声，“我知道大概率不是，甚至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但就是...想来岛上走走，感受一下她可能还在的气息。”
她讲完了，安静地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
金黄的太阳蛋像一个小太阳，温暖而圆满。
“故事很好。”
林慕突然说。
陈蔚抬头，有些惊讶：“这算什么好故事？
只是一个悲伤的母亲的故事。”
“有念想的故事就是好故事。”
林慕转身从酒柜上层拿出一瓶酒，标签己经泛黄。
她倒了小半杯，推到陈薇面前。
“尝尝这个。
我自己泡的梅子酒，十五年陈了。”
陈薇惊讶地看着那杯酒，又看看林慕，再看看眼前香气扑鼻的葱油面。
“十五年...”她喃喃道，正好是她女儿失踪的年数。
她端起小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微湿润：“很好喝。”
“时间会把辛辣变成醇厚。”
林慕说，“但不代表不疼了，只是学会了与疼痛共存。”
陈薇的眼圈红了，她低下头，拿起筷子，小心地戳破太阳蛋，让蛋液流出，与葱油酱汁混合在一起，然后拌匀了面条，吃了一大口。
“好吃。”
她轻声说，又吃了一口，再一口，吃得认真而专注，仿佛这碗面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临走时，陈蔚坚持要付钱，苏二瑾拒绝了。
“说好故事换酒菜的。”
苏二瑾笑道，“欢迎下次再来，带新的故事来。
我们每天都有不同的菜式。”
陈蔚点点头，推门走入夜色。
铸铁风铃叮咚闷响了两声，渐渐平息。
打烊时间到了。
苏二瑾锁好门，林慕在清理厨房。
“你觉得她明年还会来吗？”
苏二瑾问，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休息中”。
“不知道。”
林慕冲洗着锅具，“也许来，也许不来。
但我们还在这里，酒在这里。”
她们关掉大部分灯，只留一盏小壁灯照亮。
黑白招牌的灯光也熄灭了，窗外只剩江面反射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微光。
吧台里，那瓶十五年陈的梅子酒静静地立在那里。
灶台擦得干净锃亮，准备迎接明天的烹饪。
苏二瑾在门口的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和备注：“配葱油太阳蛋拌面，十五年梅子酒。”
合上本子。
这本厚厚的皮面笔记本，己经写了十几页。
她们希望它能写满三百个故事，和三百道美食。
“三百个故事后，我们就真的老了吧？”
苏二瑾突然说，看着菜单黑板上“外婆的葱油拌面”那几个字。
林慕拎起两人的包，递了一个给苏二瑾。
“老了又怎样？”
她推开玻璃门，夜风涌入，带着江水的气息，“老了就老了呗。”
“老不死嘛。”
苏二瑾笑起来，发丝飞扬，锁上门。
江风拂过，带来远处依稀的民谣吉他声。
月光下的瓯江，静静地流向远方。
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和食客，来到这间亮着黑白招牌的小酒馆呢？
外婆的葱油拌面 林慕的葱油拌面看似简单却暗藏匠心。
小葱切段分葱白葱绿，冷油下锅慢炸至金黄酥脆。
酱汁用生抽、老抽和少许糖调制，趁热浇入刚炸好的葱油，激发香气。
面条煮至恰好的弹性，沥干后与葱油酱汁快速拌匀，最后撒上炸得酥脆的葱段，再卧一个流心的太阳蛋。
每一口都是咸香酥脆与柔软流心的完美结合，简单却首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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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算不算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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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吧。”
林慕头也不回地说。
女人叫陈蔚，她说自己今天是来岛上散心的。
“我不是游客，我是本地人，就住在对岸。
每个郁州人都来江心屿玩过，但我己经...十几年没来过了。”
她握着苏二瑾递过来的温水杯，却不喝，只是感受着杯壁的暖意。
“今天来，是因为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她如果还在，应该十五岁了。”
苏二瑾擦拭台面的动作慢了下来。
林慕关小了火，让面条在水中轻轻翻滚。
“她叫小雨，生在夏天，最喜欢下雨天。
五岁那年，我带她来江心屿玩，那天不是节假日，人很少，她沿着江边跑，我在后面追...”陈薇的声音顿了顿，“我接了个工作电话，就一分多钟，再抬头，她就不见了。”
酒馆里安静得能听到面条在沸水中咕嘟的声音和冰箱的轻微嗡鸣。
“后来呢？”
苏二瑾轻声问。
“找了好久，最后在江边找到她的一只鞋。
搜救队打捞了三天，什么也没找到。
大家都说，应该是失足落水，被冲走了。”
陈蔚终于喝了一口水，“我不信，总觉得她可能被人带走了，可能还活着。
每年她生日，我都会来这边坐坐，希望也许能遇到她，哪怕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孩。”
林慕将煮好的面条捞起，沥干水分，放入碗中。
她浇上葱油酱汁，撒上翠绿的葱花和炸得金黄酥脆的葱段，又煎了一个完美的太阳蛋铺在面上。
最后，她端出一小碗温着的紫菜虾皮汤。
她把面和汤轻轻放在陈蔚面前。
“怎么今天会想到来这里坐坐？”
林慕问，靠在操作台边。
陈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推过去。
那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一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背对镜头，站在江边栏杆处。
“今天下午，我在对面江滨路坐着，远远看到这个女孩。
侧面很像我想象中小雨长大的样子。
我赶紧拍了一张，想追过来，但渡轮刚好开走，等下一班过来，己经找不到人了。”
陈蔚苦笑一声，“我知道大概率不是，甚至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但就是...想来岛上走走，感受一下她可能还在的气息。”
她讲完了，安静地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
金黄的太阳蛋像一个小太阳，温暖而圆满。
“故事很好。”
林慕突然说。
陈蔚抬头，有些惊讶：“这算什么好故事？
只是一个悲伤的母亲的故事。”
“有念想的故事就是好故事。”
林慕转身从酒柜上层拿出一瓶酒，标签己经泛黄。
她倒了小半杯，推到陈薇面前。
“尝尝这个。
我自己泡的梅子酒，十五年陈了。”
陈薇惊讶地看着那杯酒，又看看林慕，再看看眼前香气扑鼻的葱油面。
“十五年...”她喃喃道，正好是她女儿失踪的年数。
她端起小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微湿润：“很好喝。”
“时间会把辛辣变成醇厚。”
林慕说，“但不代表不疼了，只是学会了与疼痛共存。”
陈薇的眼圈红了，她低下头，拿起筷子，小心地戳破太阳蛋，让蛋液流出，与葱油酱汁混合在一起，然后拌匀了面条，吃了一大口。
“好吃。”
她轻声说，又吃了一口，再一口，吃得认真而专注，仿佛这碗面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临走时，陈蔚坚持要付钱，苏二瑾拒绝了。
“说好故事换酒菜的。”
苏二瑾笑道，“欢迎下次再来，带新的故事来。
我们每天都有不同的菜式。”
陈蔚点点头，推门走入夜色。
铸铁风铃叮咚闷响了两声，渐渐平息。
打烊时间到了。
苏二瑾锁好门，林慕在清理厨房。
“你觉得她明年还会来吗？”
苏二瑾问，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休息中”。
“不知道。”
林慕冲洗着锅具，“也许来，也许不来。
但我们还在这里，酒在这里。”
她们关掉大部分灯，只留一盏小壁灯照亮。
黑白招牌的灯光也熄灭了，窗外只剩江面反射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微光。
吧台里，那瓶十五年陈的梅子酒静静地立在那里。
灶台擦得干净锃亮，准备迎接明天的烹饪。
苏二瑾在门口的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和备注：“配葱油太阳蛋拌面，十五年梅子酒。”
合上本子。
这本厚厚的皮面笔记本，己经写了十几页。
她们希望它能写满三百个故事，和三百道美食。
“三百个故事后，我们就真的老了吧？”
苏二瑾突然说，看着菜单黑板上“外婆的葱油拌面”那几个字。
林慕拎起两人的包，递了一个给苏二瑾。
“老了又怎样？”
她推开玻璃门，夜风涌入，带着江水的气息，“老了就老了呗。”
“老不死嘛。”
苏二瑾笑起来，发丝飞扬，锁上门。
江风拂过，带来远处依稀的民谣吉他声。
月光下的瓯江，静静地流向远方。
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和食客，来到这间亮着黑白招牌的小酒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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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葱切段分葱白葱绿，冷油下锅慢炸至金黄酥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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