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像是被灌了铅，又沉又痛。
陈默从短暂的昏厥中苏醒，发现自己仍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半边脸被键盘硌出了深深的印子。
嘴里发苦，喉咙干得冒烟。
电脑屏幕因休眠一片漆黑，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他狼狈的轮廓。
他心头一紧，慌忙晃动鼠标。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凌晨一点十五分。
距离王总邮件的死线，只剩不到西十五分钟。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但比恐慌更先涌上的，是几分钟前那匪夷所思的记忆碎片：扭曲的光线、沸腾的色彩、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是幻觉，肯定是太累了的缘故。”
他用力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低声说服自己。
他环顾这间死寂的办公室，一切如常，空调的嘶嘶声规律得令人心慌。
那场短暂的疯狂，仿佛只是极度疲惫大脑上演的一场噩梦。
没时间深究了。
他甩甩头，试图将精力集中回屏幕上未完成的PPT。
生存的压力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放上键盘，开始修改项目风险分析的部分。
这段文字确实写得有些拗口，他自己读着都心烦。
就在他凝神思考如何简化语句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视线聚焦的那几行文字上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几缕极淡的、如同烟尘般的灰色雾霭。
这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飘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雾气旁边，浮动着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某种非人质感的数字：烦躁+5。
陈默的指尖瞬间冰凉，僵在了键盘上。
他屏住呼吸，不敢眨眼，死死盯住那片灰雾。
不是幻觉。
至少，不全是。
他猛地闭上眼，用力揉搓，再睁开——灰雾和数字依旧顽固地悬浮在那里，清晰得令人心寒。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奇异兴奋的战栗，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文字能携带情绪，那人呢？
他自己呢？
他回忆起王胖子羞辱他时，那股几乎要炸开胸膛的怒火。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刻意勾勒、放大那种感觉。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背周围，空气似乎微微扭曲，渗出了丝丝缕缕更为浓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红色流质，如同微型的岩浆在蠕动，旁边的数字触目惊心：愤怒+15。
他能看见自己的情绪！
正是这一点带来的冲击，让他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紧接着，更强烈的探索欲压倒了一切。
他尝试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想象冷静的冰蓝色。
奇妙的是，手背周围的暗红色流质真的开始逐渐变淡、消散，最终归于无形。
他像个在黑暗森林中发现了神秘篝火的旅人，既恐惧又无法抗拒靠近的诱惑。
他故意去想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债务和家庭压力，周身便弥漫开沉滞的灰黑色绝望+10；他强迫自己回忆李强塞给他饼干时那笨拙的善意，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黄色光晕欣慰+2 便从胸口浮现。
他甚至将这种诡异的“视觉”投向别处：那杯冷掉的咖啡上空，萦绕着细微的褐色厌恶+1；而窗外遥远的城市灯火中，偶尔会闪烁起一两点明亮的暖白色或粉红色光点，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代表着远方某个陌生人的快乐或爱意。
这个世界，在他眼前，己然变成一个由情绪色彩和数据构成的、赤裸裸的能量场。
“吱呀——”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值夜班的老保安打着手电筒晃了进来。
手电光柱扫过陈默，保安愣了一下，含糊地嘟囔：“还没走？
你们这行也真不是人干的……”在陈默的“新视野”里，他清楚地看到几缕浅灰色的困倦+4 和淡蓝色的漠然+6 如同微尘，从保安身上飘散出来，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一个亵渎的、却又充满诱惑的念头，如同伊甸园的蛇语，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些东西……能拿走吗？
他几乎是本能地，对着那几缕飘散的情绪微粒，在心中无声地发出一个指令：“过来。”
什么明显的反应也没有。
保安挠了挠头，转身打着哈欠走了，留下陈默独自面对空荡和寂静。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继续面对PPT这个烂摊子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之前因为实验而残留的几点暗红色愤怒 和灰黑色绝望 的微粒，竟像是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缓缓地、一丝丝地渗入了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熬夜带来的冰冷感被驱散了些许。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持续了半宿、几乎要炸开的头痛，竟然明显地减轻了！
虽然效果细微，但这实实在在的反馈，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看到了绿洲的幻影！
这些针对我的负面情绪……竟然能转化成修复我自身的养料？！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混杂着狂喜、恐惧和强烈野心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刚才“吞噬”了情绪的手，仿佛不再是原来的血肉之躯，而变成了某种……危险的容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地移向了部门主管王胖子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
明天早上的晨会，那个注定充满指责和羞辱的场合……一个模糊而冰冷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菌类，在他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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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一紧，慌忙晃动鼠标。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凌晨一点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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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但比恐慌更先涌上的，是几分钟前那匪夷所思的记忆碎片：扭曲的光线、沸腾的色彩、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是幻觉，肯定是太累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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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顾这间死寂的办公室，一切如常，空调的嘶嘶声规律得令人心慌。
那场短暂的疯狂，仿佛只是极度疲惫大脑上演的一场噩梦。
没时间深究了。
他甩甩头，试图将精力集中回屏幕上未完成的PPT。
生存的压力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放上键盘，开始修改项目风险分析的部分。
这段文字确实写得有些拗口，他自己读着都心烦。
就在他凝神思考如何简化语句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视线聚焦的那几行文字上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几缕极淡的、如同烟尘般的灰色雾霭。
这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飘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雾气旁边，浮动着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某种非人质感的数字：烦躁+5。
陈默的指尖瞬间冰凉，僵在了键盘上。
他屏住呼吸，不敢眨眼，死死盯住那片灰雾。
不是幻觉。
至少，不全是。
他猛地闭上眼，用力揉搓，再睁开——灰雾和数字依旧顽固地悬浮在那里，清晰得令人心寒。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奇异兴奋的战栗，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文字能携带情绪，那人呢？
他自己呢？
他回忆起王胖子羞辱他时，那股几乎要炸开胸膛的怒火。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刻意勾勒、放大那种感觉。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背周围，空气似乎微微扭曲，渗出了丝丝缕缕更为浓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红色流质，如同微型的岩浆在蠕动，旁边的数字触目惊心：愤怒+15。
他能看见自己的情绪！
正是这一点带来的冲击，让他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紧接着，更强烈的探索欲压倒了一切。
他尝试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想象冷静的冰蓝色。
奇妙的是，手背周围的暗红色流质真的开始逐渐变淡、消散，最终归于无形。
他像个在黑暗森林中发现了神秘篝火的旅人，既恐惧又无法抗拒靠近的诱惑。
他故意去想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债务和家庭压力，周身便弥漫开沉滞的灰黑色绝望+10；他强迫自己回忆李强塞给他饼干时那笨拙的善意，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暖黄色光晕欣慰+2 便从胸口浮现。
他甚至将这种诡异的“视觉”投向别处：那杯冷掉的咖啡上空，萦绕着细微的褐色厌恶+1；而窗外遥远的城市灯火中，偶尔会闪烁起一两点明亮的暖白色或粉红色光点，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代表着远方某个陌生人的快乐或爱意。
这个世界，在他眼前，己然变成一个由情绪色彩和数据构成的、赤裸裸的能量场。
“吱呀——”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值夜班的老保安打着手电筒晃了进来。
手电光柱扫过陈默，保安愣了一下，含糊地嘟囔：“还没走？
你们这行也真不是人干的……”在陈默的“新视野”里，他清楚地看到几缕浅灰色的困倦+4 和淡蓝色的漠然+6 如同微尘，从保安身上飘散出来，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一个亵渎的、却又充满诱惑的念头，如同伊甸园的蛇语，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些东西……能拿走吗？
他几乎是本能地，对着那几缕飘散的情绪微粒，在心中无声地发出一个指令：“过来。”
什么明显的反应也没有。
保安挠了挠头，转身打着哈欠走了，留下陈默独自面对空荡和寂静。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继续面对PPT这个烂摊子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之前因为实验而残留的几点暗红色愤怒 和灰黑色绝望 的微粒，竟像是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缓缓地、一丝丝地渗入了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熬夜带来的冰冷感被驱散了些许。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持续了半宿、几乎要炸开的头痛，竟然明显地减轻了！
虽然效果细微，但这实实在在的反馈，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看到了绿洲的幻影！
这些针对我的负面情绪……竟然能转化成修复我自身的养料？！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混杂着狂喜、恐惧和强烈野心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刚才“吞噬”了情绪的手，仿佛不再是原来的血肉之躯，而变成了某种……危险的容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地移向了部门主管王胖子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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