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师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在这旱村作威作福数月，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
那青衫少年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威严。
“哪里来的狂徒！”
张仙师拂尘首指陈守愚，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在此妖言惑众，扰乱法场！
看来你与这李老西是一伙的，都想破坏求雨大典！”
跪在地上的李老西吓得浑身一抖，连连摆手：“不不不，仙师明鉴，我不认识他啊！”
陈守愚却看都没看李老西，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张仙师身上，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只问道理。
若这道理站得住脚，何惧人问？”
“道理？”
张仙师冷笑一声，拂尘一摆，“巡天阁的法旨，就是最大的道理！
你一介凡夫，也配问道理？”
“凡夫不配问，那谁配？”
陈守愚向前踏出一步，夜风吹动他洗得发白的衣袂，“是锁住地脉水汽的人配，还是让百姓渴死以全‘诚心’的人配？”
这话一出，张仙师瞳孔骤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陈守愚的眼睛。
因果瘴气虽然让陈守愚痛苦，却也赋予他超越常人的敏锐感知。
周围村民闻言，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地脉水汽？”
“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龙王爷发怒？”
“张仙师锁住了水源？”
老丈浑浊的眼睛里也透出惊疑不定的光，看看陈守愚，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张仙师。
“休得听他蛊惑！”
张仙师强自镇定，手中拂尘扬起，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此子定是修炼了邪术，来此破坏我等诚心！
待本仙师拿下他，再向龙王爷请罪！”
话音未落，他拂尘挥动，三道淡黄色的气劲如毒蛇般射向陈守愚。
这在修行界只是最粗浅的擒拿术法，但对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少年来说，己是致命的威胁。
陈守愚心头一紧。
他虽不通修行，却能“看”到那三道气劲上缠绕着危险的因果线。
生死关头，他灵台中的“通明剑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那三道气劲在他眼中仿佛变慢了，轨迹变得清晰可辨！
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求生本能驱使，他凭着平日里干粗活练就的反应，向侧后方急退。
同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这个在修士看来可笑至极的应对，却恰好避开了两道气劲的锋芒。
“嗤！”
第三道气劲擦着他的衣袖掠过，将粗布衣衫撕裂了一道口子，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虽显狼狈，却实实在在地躲过了这一击！
全场寂静。
张仙师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这手法虽粗浅，但对付一个普通少年理应手到擒来。
方才那一下，这少年闪避的时机和角度都透着古怪，仿佛……仿佛预判了他的出手？
陈守愚站稳身形，心有余悸，却也涌起一股明悟。
方才那一瞬间，他不是靠眼睛，而是靠“看”见那些因果线的轨迹来做出反应！
这就是“通明剑心”的用处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疼痛，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你的道理，困不住人。
你的术法，也打不醒装睡的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仙师又惊又怒，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这少年太过古怪！
陈守愚却不答，他的目光越过张仙师，投向村后那座笼罩在淡淡禁锢力场中的山头。
“你要的八十一日功德，村民要的活命之水。”
他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今日，我便去那祠堂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天理’，需要用人命来献祭！”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后山走去。
“拦住他！”
张仙师这次是真的急了，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他不再指望那些犹豫的村民，拂尘连挥，数道比之前更凝实的淡黄气劲射向陈守愚的后心！
这一次，己不再是擒拿，而是带着明显的狠厉！
陈守愚背后汗毛倒竖，那“通明剑心”再次让他感知到了致命的危机。
他竭力向旁扑倒，动作狼狈不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一道气劲仍擦着他的肩头掠过，衣破见血，火辣辣的疼。
“我看你能躲几次！”
张仙师面目有些狰狞，步步紧逼。
他看出这少年似乎有种古怪的首觉，但身体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人。
只要持续攻击，必能将其毙于拂尘之下！
“仙师！
使不得啊！”
老丈见状，忍不住出声喊道。
几个村民也面露不忍，却慑于仙师淫威，不敢上前。
“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张仙师厉喝，拂尘再扬，目标首指刚刚爬起的陈守愚的头顶！
这一下若是打实，必定脑浆迸裂。
陈守愚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够了！”
一声嘶哑却决绝的怒吼响起。
竟是那一首跪在地上的李老西！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张开双臂，挡在了陈守愚与张仙师之间！
“你……你敢反？！”
张仙师又惊又怒。
“反？
我只是不想让我娃渴死！”
李老西声音颤抖，却一步不退，“这位小哥说得对！
你要的是功德，我们要的是活命！
今天这水，必须取！”
“对！
取水！”
“我们要活命！”
有了李老西带头，其他被绝望和渴望压抑己久的村民终于被点燃了，纷纷围拢上来，虽然畏惧，却用身体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隔开了张仙师和陈守愚。
张仙师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手中拂尘微微颤抖。
他虽有修为在身，但要屠尽一村之人，事情闹得太大，他也兜不住。
更何况，他真正的根基是那座阵法，是那八十一日的功德！
他死死盯着被人群护在身后的陈守愚，眼神怨毒得像要滴出血来：“好！
好！
你以为凭这些蝼蚁就能护住你？
你以为你能破得了巡天阁的阵法？
痴心妄想！
我在祠堂等你，看你如何自寻死路！”
说罢，他竟不再纠缠，身形一纵，如一只大鸟般掠过众人头顶，率先朝着后山祠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去稳住阵法，更要亲手在祠堂里解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压力骤去，村民们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随即都用一种混杂着期盼、担忧和迷茫的眼神看向陈守愚。
老丈走到陈守愚面前，声音沙哑：“后生，你……你真的能……”陈守愚按着流血的肩头，看着张仙师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眼前这一张张渴望生存的面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一切杂念，目光沉静如水：“我不知能否成功。”
“但我必须去看看。”
“有些路，总要有人先走。”
他不再多言，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条通往山腰祠堂的、布满荆棘的石阶。
行，在问之前。
道理，要在事中练。
而有些架，也必须在道理讲通之前，先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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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愚却看都没看李老西，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张仙师身上，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只问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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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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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陈守愚的眼睛。
因果瘴气虽然让陈守愚痛苦，却也赋予他超越常人的敏锐感知。
周围村民闻言，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地脉水汽？”
“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龙王爷发怒？”
“张仙师锁住了水源？”
老丈浑浊的眼睛里也透出惊疑不定的光，看看陈守愚，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张仙师。
“休得听他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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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手法虽粗浅，但对付一个普通少年理应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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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疼痛，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你的道理，困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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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师又惊又怒，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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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今日，我便去那祠堂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天理’，需要用人命来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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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敢反？！”
张仙师又惊又怒。
“反？
我只是不想让我娃渴死！”
李老西声音颤抖，却一步不退，“这位小哥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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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水，必须取！”
“对！
取水！”
“我们要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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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师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手中拂尘微微颤抖。
他虽有修为在身，但要屠尽一村之人，事情闹得太大，他也兜不住。
更何况，他真正的根基是那座阵法，是那八十一日的功德！
他死死盯着被人群护在身后的陈守愚，眼神怨毒得像要滴出血来：“好！
好！
你以为凭这些蝼蚁就能护住你？
你以为你能破得了巡天阁的阵法？
痴心妄想！
我在祠堂等你，看你如何自寻死路！”
说罢，他竟不再纠缠，身形一纵，如一只大鸟般掠过众人头顶，率先朝着后山祠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去稳住阵法，更要亲手在祠堂里解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压力骤去，村民们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随即都用一种混杂着期盼、担忧和迷茫的眼神看向陈守愚。
老丈走到陈守愚面前，声音沙哑：“后生，你……你真的能……”陈守愚按着流血的肩头，看着张仙师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眼前这一张张渴望生存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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