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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力更生，试着来吧。”

霍靳封极淡地牵了下嘴角，算是对那句调侃的回应。

见他冷峻却隐约透着一丝尴尬的脸，大姐顿时笑了。

“霍团长要是不介意的话，在这帮我看会儿孙子，我回去用缝纫机帮你补补。”

“不必了大姐，我......”他话还没说完，大姐就已经把孙子安排好了。

“奶奶马上就回来，你和霍叔叔玩一会儿啊。”

男孩也丝毫不认生，立马牵起这霍叔叔的手就往柜台后边走。

事已至此，霍靳封也不好再推脱，动作利落地把军服脱下，双手递过去：“那就麻烦大姐了。”

大姐刚走，小男孩就两眼放光地盯着霍靳封，说出憋了许久的话。

“叔叔，你长得可真像赵子龙啊！”

男孩举起手里的《三国演义》小人书，画的正是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单骑救主的场面。

“叔叔也很喜欢《三国演义》。”霍靳封眼尾微微勾着弧度。

“那叔叔你最喜欢谁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赵子龙！”他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挥舞着小手，模仿赵云持枪突刺的帅气模样，嘴里还喊着经典台词：“曹贼休走，常山赵子龙在此！”

孩子的笑声像银铃一样，许窈在外边就听见了。

进门再看，柜台后坐着的除了小孩，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他分明是坐着，可从宽肩臂展和窄腰就能看出其颀长的身型。

余晖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刚好落在他英挺的鼻梁上。

浓黑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犹如鹰隼，却在看向小孩时柔和下来。

许窈也是见过摸过无数帅哥的人，如此周正俊朗的着实是头一回见。

即便是只穿着一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白色衬衫，那荷尔蒙也是跟洒水车似的向四处播撒，许窈一个不小心就被淋了一身湿。

“霍叔叔，有人来了！”

霍靳封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少女笑盈盈地走近，目光在货柜上不断搜寻。

“售货员同志，请帮我拿五斤挂面，七把小葱，还有...”

少女一边思索着，泛着粉色的指尖在嘴唇上一压一压的，迟迟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售货员同志，你今年多少岁呀？”

霍靳封正有些生疏地翻找着挂面，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26岁。”

“26岁啊，刚刚好...”

许窈煞有介事地拖长了尾音，然后朝男人绽出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刚刚好和我哥哥同岁，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明天生日？

霍靳封思索片刻，许景似乎恰好也是明天生日...

而且这个少女看起来的确有些眼熟。

“我哥哥是师里最年轻的营指导员，领导交代什么他都做得特别好。我爸老和我说，你可一定要向哥哥看齐，我都是一直把哥哥当作榜样的！”

少女脸上泛起绯红，微抬的眸子里浸满了真挚。

直到她说出这些话霍靳封才终于确定。

难道她就是许景天天念叨的那个‘倒霉妹妹’？

在许景的嘴里，这个妹妹又丑又胖，不懂礼貌还蠢笨懒惰，每天在家就知道和他作对，尽惹人讨厌。

可眼前的少女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

举止得体，谈吐有礼，还对自家哥哥的生日如此上心。

“售货员同志，售货员同志？小哥哥！”霍靳封在少女的呼唤声中抬头，恰好对上她清亮澄澈的眸子。

“你长得这么好看，眼光一定也好，你帮我挑一份礼物送给我哥哥吧。”少女声音清甜，直接打进人心里去。

霍靳封顿了顿，嘴上虽没有回答，却在身后的货架上开始挑选。

少女的身子往前一倾，手肘撑在柜台上：“售货员同志，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呀？”

男人没回头，拿起一个搪瓷杯上下打量，语气中透着些疏离：“没有。”

“那这么说的话，我就是第一个觉得你长得好看的人啰？”少女惊喜，忽然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一脸遗憾的模样：“这么好看的人都没人发现，大家也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了。”

霍靳封转过身，把东西放在少女面前：“这个你哥应该喜欢。”

那是个带盖的搪瓷茶杯，通体白色，杯缘上一圈墨蓝，杯身正面印着万里长城的图案，背面是一颗红色五角星。

“真好看！”少女欣喜地瞧了许久：“售货员同志你也太会选了吧，我哥哥最喜欢的就是长城，饭盒脸盆上都是，这个茶杯刚好能和其他的东西凑一套。”

霍靳封微微抿唇，声音依旧是冷清的：“加上挂面和小葱，一共是两块六毛钱，还要五斤粮票、七张副食票，和半张工业券。”

许窈爽快地把钱付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红绿绿的票证，全是这些年原主囤的。

“这些是粮票，副食票差两张，不过我带了补助券能抵了，还差工业券...啊！”

少女秀丽的眉尾瞬间耷拉下来，眼睛眨巴时长睫扑扇，带着几分委屈的抽声音细细弱弱的：“我好像没带工业券...是不是买不了啊？”

“能买！”小男孩熟练地指着柜台最上层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姐姐这个不要券，一块三，摔不烂！”

这种搪瓷杯属于军用品，通常是免券的，只是价格比原先那个稍微高些。

在这个年代，很多时候票比钱还宝贝，所以很多人宁愿多出一些钱来买，反而是更符合生活经验的选择。

“这个也很好，只不过...”

许窈捧起原先摆在桌上的搪瓷杯，语气里满是遗憾。

“这个“万里长城”茶杯是售货员同志花了心思精挑细选出来的，我真的特别喜欢。而且要是最后没选它，又辜负了一番好意...”

少女的视线投向霍靳封，小心翼翼的。

眼尾鼻尖染着抹红，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又娇又媚又可爱。

这真的是许景口中的那个万人嫌妹妹吗？

霍靳封眉心蹙起，又回想起大院里那些一个比一个难听的传言。

然而她不仅不像传闻里那般自私无礼，反而是处处为别人着想，竟然连一个刚见面的售货员的心意都不忍心辜负。

把一个天真善良的少女设想得如此恶劣，霍靳封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歉意。

“我刚好带了工业票，给你吧。”

霍靳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铁质的小匣子，从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票堆中抽出一张棕色的日用工业品券。

“这、这怎么行？”少女着急摆手，眼眶红晕未消：“再怎么说也是售货员同志借我的！”

霍靳封却只是淡淡一句：“都行。”

然后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少女带来的网兜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票不用还了。

可少女却像是听不懂似的，像只小兔似的蹦到他面前。

“售货员同志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