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春天

温雨瓷嫁给厉春寒的第五年，小女儿突然夜里高烧。
急诊室里，护士接过就诊卡，低头敲了两下键盘，抬头时语气有些迟疑：
“抱歉，这张卡的持有人叫厉秋臣，您和他不是直系亲属，按规定不能用他的卡给孩子挂号。”
“厉秋臣？”温雨瓷懵了，“不可能，这是我跟我丈夫厉春寒一起办的，怎么会是他双胞胎弟弟的名字？”
护士把屏幕转向她，指了指持卡人信息：“系统里登记的就是厉秋臣，身份信息都对得上，没弄错。”
温雨瓷盯着屏幕上“厉秋臣”三个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婚后的一幕幕，此刻猛然浮现在脑海。
结婚一周年，她买了芒果蛋糕，“厉春寒”吃了两口就过敏起疹子，可明明前一周，他还抱着芒果冰沙吃了大半碗；
结婚两周年，她想去城西的老面馆，“厉春寒”却找错了路，可恋爱明明时，他开车带她去了无数次；
结婚三周年，她半夜发烧，想让“厉春寒”拿床头柜的退烧药，“他”却愣了半天，问“药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可明明那是他们住了三年的卧室，药的位置从没变过。
原来那些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瞬间，根本不是她的错觉。
难道说，她的丈夫......是两个人！？
想到这里，温雨瓷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涌上来。
她强忍着心痛给女儿办完住院手续，直到看着女儿的体温渐渐退去，她才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
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
她颤抖地拿出手机，循着厉春寒朋友圈的酒吧定位，准备亲自去问个明白。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不断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误会呢。
可当温雨瓷赶到酒吧包厢门口时，里面的说话声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是厉春寒兄弟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春寒哥这招也太绝了！一三五自己上，二四六让双胞胎弟弟上，这样就能腾出时间陪时染姐了。温雨瓷那个女人也是蠢，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两个人，会不会破防跳楼啊？”
另一个男声跟着笑起来，“不止呢，温雨瓷前几年蹲大牢，里头那些人欺负她、凌辱她，不都是春寒哥安排的？”
“那也是她活该！谁不知道温时染才是春寒哥放在心尖上的人？当年要不是温雨瓷心思歹毒，故意抢了时染姐和春寒哥的婚约，然后把时染姐推下楼梯，春寒哥的孩子能没了？”
话音刚落，空气短暂安静，随即传来厉春寒冷得像冰的声音：
“她欠时染的，欠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些年我和我弟让她怀了十几次孕，然后又让她次次‘意外流产’，就是为了给时染和孩子赔罪。”
“七天后结婚纪念’日，我会亲口告诉她一切，包括告诉她她唯一生下的、悉心照料的女儿糖糖，其实是我和时染在她坐牢时生下的私生女！”
“让她从幸福坠入地狱，比直接杀了她，还残忍。”
温春寒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温雨瓷忽然感觉浑身血液凝固，耳边一片嗡鸣，心脏像是被扔到绞肉机，疼得眼前发黑。
剧痛间，思绪飘到从前。
六岁时她在商场走丢，被养父收养，每天都被虐待。
后来她拼死逃出来，终于在十九岁那年，找到亲生父母。
原以为能得偿所愿拥有家的温暖，却不料父母开口，便是让她嫁给厉家大少爷厉春寒。
“厉家两个兄弟，一个不近人情，一个风流成性，你妹妹时染她从小娇生惯养，不能嫁过去。”
“你是温家的长女，理应嫁到厉家，帮我们温家度过这次资金危机。”
可温时染早就对厉春寒心生爱慕，甚至怀上了厉春寒的孩子。
见联姻对象换成温雨瓷，顿时妒火中烧。
为了毁掉她，温时染故意在二楼楼梯口装作争执，趁人不备自己滚了下去，然后说是温雨瓷推的。
最终，温雨瓷以故意伤人罪，被送进了监狱。
两年的牢狱生活，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不过是多盛了一勺菜，她就被牢头揪住头发往墙上撞，头破血流；
不过少替狱友洗了件衣服，她就被踩着头扇了十几个耳光，嘴角的血混着眼泪往衣领里流；
最屈辱的一次，同监舍的人故意把她的饭倒在地上，逼她吃干净。
出狱那天，天灰蒙蒙飘着细雨，心灰意冷的温雨瓷，来到一栋废弃楼的天台，准备跳楼。
可她刚要迈出脚步，手腕却被人猛地攥住。
是厉春寒。
他淋得半湿，眼神却异常坚定：“不要做傻事，当年的婚约作数，我娶你。”
温雨瓷声音发颤：“我在牢里待了两年，被人扇过耳光、逼过钻狗洞，甚至还被......我早就脏得不像样了，配不上你。”
可厉春寒却没松劲，反而将她护在身后挡住冷风：“你没做错任何事，脏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相信我，接下来的日子，让我陪你好吗？”
后来的日子，他真的把她当成珍宝。
他抛下千亿的跨国商单，只为在生理期的时候陪她。
他直接买下米其林餐厅所有主厨，只为能随时给她做出满意的饭菜。
他在全国十几座春城市置办了房产，只为在随时带她奔赴一场不被打扰的春日约会。
那些细碎的温柔，一点点照进温雨瓷早已灰暗的世界。
渐渐地，她接受了他。
结婚那天，厉春寒捧着她的手，眼神认真：
“雨瓷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不会骗你负你。”
想到这里，温雨瓷忽然笑了。
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滑落，笑喉咙里就涌上腥甜。
她好蠢，真的好蠢。
视若珍宝的爱情、引以为真的誓言、丈夫、孩子......都是假的。
包厢里的嬉笑声还在继续，有人撞了撞厉秋臣的胳膊：“秋臣，温雨瓷那女人好睡吗？”
厉秋臣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肤白腰软，而且她自卑得很，我要什么姿势她都不敢拒绝。”
“你该不会睡出感情了吧？”
“怎么可能？”厉秋臣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泄欲工具罢了，哪配让我动心。”
包厢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把温雨瓷的心脏割得粉碎。
她再也撑不住，转身想逃，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易拉罐。
“谁在外面？”包厢里的声音瞬间冷下来。